凯利摩尔“生死存亡”大调查

2024广州设计周（12月6日-9日举行）6号馆6B13展位，美国凯利摩尔涂料（Kelly-Moore Paints）完成了它在“蜚声国际的设计产业盛会”的首秀，但仍难掩尴尬——

就在今年年初，凯利摩尔就已经被持有者Flacks Group宣布停止运营，“没有其他选项”；然而到了5月，一则“赛亚集团（Grupo Sayer）完成了关于凯利摩尔涂料知识产权的收购”的消息在中国涂料市场流传，随后更是传出赛亚集团收购凯利摩尔在美国的生产基地和仓库等一切重要设施。

如此，凯利摩尔得以“存活”，至少在中国市场如此。这便有了此次高调参展广州设计周的壮举，试图以此说明凯利摩尔在“新主”就位后继续它的辉煌。然而细究之下，凯利摩尔的这一出“罗生门”依然存在疑团。

凯利摩尔兴衰

凯利摩尔曾是美国最大的涂料零售商之一，同时也是涂料生产商。它由威廉*凯利（William Kelly）和威廉*摩尔（William Moore）于1946年在加利福尼亚州的圣卡洛斯（San Carlos）创立。

两人都曾为Glidden（现为美国涂料巨头PPG旗下品牌）的雇员。当时28岁的威廉*摩尔决定自己创业，他就说服此前的上司、已经退休的威廉*凯利一起创办公司，并取各自的姓氏作为公司名称。6年之后，威廉*摩尔买断凯利摩尔，但从未更改公司名称。

在接下来的30年里，威廉*摩尔积极经营公司，他在生产方法的演变以及自营商店的规划和设计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直到1984年，凯利摩尔的销售额达到1.36亿美元，利润接近1100万美元。这一年，威廉*摩尔宣布退休。

1994年之后，凯利摩尔通过收购不断扩大业务领域。1999年，凯利摩尔跟另一家同类型公司结成一个“联盟”，各自负责美国东西海岸的涂料项目。2000年之后，钻石涂料（Diamond Vogel Paints）和邓恩-爱德华兹（Dunn Edwards，现为立邦系公司）加入了它们的联盟，组成美国涂料协会。

2017年，凯利摩尔将工厂从旧金山湾区迁至得克萨斯州赫斯特（Hurst）。2022年9月，来自迈阿密的一家投资机构Flacks Group收购了凯利摩尔，并将其总部也搬到紧邻赫斯特的欧文（irving）。

然而Flacks Group仅持有凯利摩尔一年多便宣布“停止运营”，关闭其157家门店的同时，并先行解雇了1000多名员工中的700名。

无可救药？

Flacks Group选择关停而非转手凯利摩尔的原因是——凯利摩尔深受石棉案索赔困扰，承受着重大债务负担。

据了解，此前凯利摩尔在相关产品的生产过程中使用石棉，直到1981年才停止。尽管这比美国联邦政府禁止使用石棉的时间还早了8年，但最终使用了石棉的产品还是让凯利摩尔招致旷日持久的诉讼，并一直面临财务压力：

过去的30年里，凯利摩尔收到了数万起石棉索赔相关的诉讼，并为此支付了6亿美元索赔，但迄今为止，针对多家公司（包括凯利摩尔）的石棉诉讼仍在继续，凯利摩尔预测未来还有1.7亿美元的赔偿“窟窿”。除此之外，凯利摩尔还背负销售税和使用税相关的债务，都让Flacks Group感到“绝望”。

一家拥有将近80年历史的企业轰然倒塌，引来了外界关注的目光。凯利摩尔在宣布“停止运营”时表示，在财务顾问Houlihan Lokey的协助下，正在与许多感兴趣的投资者合作，希望能够恢复全面运营，以实现扭亏为盈。

但是巨额的索赔和负债让不少投资者都对收购选项望而却步，转而寻找其他“机会”。凯利摩尔曾经的“联盟”伙伴邓恩-爱德华兹就“积极招聘”被裁员的员工，并研究接收已关闭门店的机会。

诡异的“拯救”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一家来自墨西哥的“名不见经传”涂料企业赛亚集团的突然出现难免令人错愕。

2024年5月，也即凯利摩尔宣布“关停”4个月后，疑似凯利摩尔中国代理商通过微信公众号发布消息称：“据最新消息，经过各方持续不断地努力，美国凯利摩尔涂料公司与赛亚集团于2024年5月16日已经完成了关于凯利摩尔涂料知识产权的收购，从即日起，赛亚集团将拥有原凯利摩尔涂料的完全知识产权（包括但不限于商标、配方等）。”

消息同时指出，“随着双方重组行动的深入和系列法律文书的签署，不久之后，赛亚集团会全面接管凯利摩尔涂料在美国的生产基地和仓库等重要设施，开始其在美国的进一步业务拓展。”根据后续的信息，“2024年6月中旬，赛亚集团完成了和美国凯利摩尔涂料公司关于后者在美国的生产基地和仓库等一切重要设施的收购手续。”

然而，正如《涂料经》在此前的报道中指出，这是一条具有“中国市场特供”性质的收购消息——无论是在赛亚集团的官网还是在Flacks Group官网，都未能发现这份有关知识产权收购的公告或者报道；此外，海外媒体也并未对这件事做任何的报道。

按理说，如此受关注的行业收购案件，不应该在互联网上“缺席”——但这种情况偏偏在凯利摩尔身上发生，不得不令人怀疑它的真实性和可信度。

疑点仍存

凯利摩尔在2024广州设计周的高调亮相，让行业对其的关注度再度被唤醒。

根据官方的宣传（指疑似中国代理商微信公众号发文），在本次广州设计周上，凯利摩尔以新颖的涂料艺术效果出现，展馆以“探索未来拥抱未来”为主题，“黑色搭配紫色代表了神秘、高贵，引起强烈的探索欲，同时也表达了经历过的至暗时刻”。

尽管没有明说，但所谓的“至暗时刻”无疑是指今年初以来凯利摩尔所经历的“关停风波”。

在展馆内，凯利摩尔也加入了“新主”赛亚集团的元素，包括“Sayer”“GPS Paints”等赛亚系品牌元素——后者来自赛亚集团设立在美国得克萨斯州的子公司GPS Coatings LLC——以及少量的凯利摩尔产品罐和另一个从美国引进的木器涂料品牌“Vista维萨”的产品包装。

同时，在赛亚集团官网上，“KELLY MOORE”也被单列在菜单栏中，并展开表示：“2024年5月15日，Latex Paint S.A. de C.V.收购了Kelly-Moore涂料公司的知识产权资产。这一战略举措将使Latex Paint，通过（此处原文为though，或为表述错误，本处按through翻译）其许可方Sayer Lack Mexicana，能够扩大其创新和技术先进的油漆和涂料产品的国际产品。凯利摩尔的产品将立即销往亚洲、非洲、南美、欧洲、加勒比海和中东市场。”

但仍然存在逻辑无法自洽的地方。比如前述微信公众号所发布的“凯利摩尔涂料重组结束”的消息提及，赛亚集团着手更新原www.kellymoore.com网站；原凯利摩尔坐落于赫斯特的重要生产基地（具体地址为301 W, Hurst Blvd, Hurst, TX 76053）,赛亚集团也已经在原址上开始进行厂房及设备的升级改造中，计划在9月份完成，未来新的子公司名称为GPS Paints——

然而，将近半年过去了，www.kellymoore.com网站现在仍然无法打开；而在谷歌地图上搜索凯利摩尔的店面及工厂，均被标上了“永久关闭（Permanently closed）”的附注，显然赛亚集团升级厂房的计划未能按计划完成（由于缺乏更多公开信息佐证，我们暂且相信这一计划实际存在）。

随着2024年的即将结束，这场围绕凯利摩尔“生死存亡”、主要在中国市场上演“罗生门”事件并未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一个国外品牌因为原生工厂关停而失去活力，最后却在中国市场“顽强存续”甚至发展，这样的事情在中国涂料行业并不是第一次发生，凯利摩尔是否会成为又一个鲜明的案例？